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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九講 智慧品
 
 Lecture 29 Chapter Nine Wisdom
 
 日期:二零零六年二月十一日
上堂提到為了確立空性是佛法的根本,就得先從多個層面確立大乘經典地位。寂天菩薩除了一一駁斥「大乘非佛說」的邪見,更進一步提出若不先確立大乘地位,小乘地位實在也無法確立。其中一點重要論證是:沒有大乘經典,光靠小乘,我們根本無法證悟空性;無法證悟空性,自然不能斬斷生死輪迴的束縛,得入涅槃;不得涅槃,四諦「苦的止息」不過是空話。在這連串的論證中,寂天菩薩不僅提到生起輪迴的根本原因在於無明妄執諸法實有;還有一點,就是不透過證悟空性,表面上可以暫時壓止現行煩惱,其實微細的貪愛瞋恨尚存,遇上適當外緣,識境相連,微細的煩惱再會生起,由是推論到未能體證空性的阿羅漢,根本未能斷盡煩惱障。寂天菩薩這種論證除了恪守祖師龍樹菩薩所說:「有法執必有我執」的教示外,並於討論「人無我」、「法無我」時,駁斥唯識和中觀自續派提出人無我、法無我是兩個迥然不同的修行路向,所以證得果位亦不同,例如說證人無我斷我執得大涅槃;證法無我斷法執得大菩提。寂天菩薩在以後的篇章分成兩種無我,純粹是順應眾生才把五蘊割裂成物質和精神罷了。還有一點要提及的是頌四十九、五十及五十一,如智作慧論師等教內學者認為非出自寂天菩薩手筆,原因有兩點:一是前後文理不相順;但這種情況在以前也至少出現過三、四次,為什麼在這次卻毫不容情地把這三首偈頌斥為偽作,可見這點並非真正原因;另一個原因是文中有對佛十大弟子之一的摩訶迦葉尊者有微言,認為他未能完全了解佛的教言,從而斷定寂天菩薩不會如此失儀,認定這三頌非寂天菩薩所寫,只是後人加上。這顯示教內有一強烈信念;儘管我們可以說小乘阿羅漢若未體證空性,仍未具足資格,未能循名責實得到阿羅漢的美譽,因為阿羅漢蘊涵殺盡煩惱賊的意思。但佛弟子對他們的戒行仍十分尊敬,不能輕蔑;這個尊卑有序、聖潔理智的傳統,是否應為我們福德輕薄的五濁惡世佛弟子切實地遵從呢?此外,寂天菩薩在陳述體證空性乃佛教根本精神,勸導小乘傲慢聲聞不可因自己不了解大乘空性而隨便破斥,反而要找出自己的不足;發現體證空性其實能讓我們學得並成就全知的佛果,達到完全涅槃;另一方面,體證空性後能不住涅槃,以大悲心長住於世,救渡眾生。接著,寂天菩薩提出執著諸法實有是輪迴根源,並且使我們產生恐懼;「實我若稍存,於物則有懼;既無少分我,誰復生畏懼?」寂天菩薩鼓勵信眾要好像聖天菩薩一般體證空性:「若見境無我,滅諸世間種。」(When selflessness is seen in objects, the seeds of cyclic existence are destroyed.)」不執著諸法實性,便能從根本上出離生死輪迴期間的一切恐懼。

(四十九)
若語入經藏,即許為佛說,
三藏大乘教,云何汝不許1
中觀瑜伽師說:「如果語言一旦被編入經藏,就承認它們是佛說;那麼大乘經典一樣也被編入經藏中,何以你們又不承認它們是佛說的呢?」
You may say that those utterances that correspond to the sūtras are acknowledged as the Buddha’s words.  Why then do you approve of the Mahāyana, most of which is similar to your revered sūtras?

(五十)
若因一不攝,一切皆有過,
則當以一同,一切成佛說。
如果只是因為宣說諸法空性不屬於聲聞乘之經典這一個原因,就認為整個大乘經典非佛說;同樣道理,我們也可以主張只有一項與小乘經典相同,一切大乘教法都是佛說。
If the whole is faulty because one part is not acceptable, why not consider the whole as taught by the Jina because one part is similar to the Hīnayāna canon.

(五十一)
諸聖大迦葉,佛語未盡測;
誰因汝不解,廢持大乘教?
以大迦葉尊者為首的眾多聖僧,尚且不能完全揣測所有的佛語教法;誰會因為你不理解大乘經教,而認為不應該信受奉行大乘經教呢?
This is a doctrine whose depths were not fathomed even by Mahākāśyapa.  Who then would refuse to accept it simply because you fail to understand it?

(五十二)
為度愚苦眾,菩薩離貪懼,
悲智住輪迴,此即悟空果。
當菩薩體證空性時,祂既對生死輪迴中流轉的眾生產生大悲心,亦不會因執著寂滅快樂而害怕輪迴;為了永恆滿足眾生的願望,雖具有離開輪迴的斷證功德,祂卻是出於慈悲而長久住世,不住涅槃;這種大悲心便是體證空性的成果。
The Bodhisattvas’ presence in the cycle of existence for the sake of those suffering due to confusion is brought about by their freedom from attachment and fear.  This is the result of realizing emptiness.

(五十三)
不應妄破除,如上空性理。
切莫心生疑,如理修空性。
對上面所說的空性教理,因為不了解就隨便破斥是不對的。更不應心生懷疑,按自己根器,查出方法,合理地修習空性。
From this, the emptiness doctrine will be seen to be immune from all attack.  And so, with every doubt abandoned, let us meditate upon this emptiness.

(五十四)
空性能對治,煩惱所知障,
欲速成佛者,何不修空性?
空性能對治障礙成佛的煩惱障與所知障,因此,想要成佛者,何不快些去修習空性呢?
Since emptiness is the antidote to the darkness of afflictive and cognitive obscurations, how is it that one desiring omniscience does not promptly meditate on it?

(五十五)
執實能生苦2 ,於彼應生懼;
悟空能息苦,云何畏空性?
執著諸法實有會產生輪迴痛苦,所以應對它生起畏懼,相反,證悟空性能止息一切輪迴痛苦,那為什麼要害怕修習空性呢?
Let fear appropriately arise toward something that produces suffering; but since realization of emptiness pacifies suffering, why should it be dreaded?

(五十六)
實我若稍存,於物則有懼;
既無少分我3 ,誰復生畏懼?
如果真實的有這個「我」,那麼恐懼便會從四方八面而來;如果沒有這個「我」,還有誰去經驗恐懼呢?
If there were something called “I”, fear could come from anywhere.  If there is no “I”, whose fear will there be?

(五十七)
齒髮甲非我,我非骨及血,
非涎非鼻涕,非膿非膽汁。
The teeth, the hair, the nails are not the “I” and “I” is not the bones or blood; the mucus from the nose, and phlegm, are not the “I” and neither is it made of lymph nor pus.

(五十八)
非脂亦非汗,非肺亦非肝,
我非餘內臟,亦非屎與尿;
The “I” is not the body’s grease or sweat, the lungs and liver likewise do not constitute it.  Neither are the inner organs “I”, nor yet the body’s excrement and waste.

(五十九)
肉與皮非我,脈氣熱非我,
百竅亦復然,六識皆非我4
牙齒、頭髮和指甲不是我;我不是骨頭、血液,不是鼻涕,不是唾涎;也非膿液,也非膽汁。我不是脂肪,不是汗水,不是肺臟,也不是肝臟;我不是其餘任何內臟,更不是大便和小便。肌肉和皮膚不是我,運行於脈絡中的氣、體溫不是我,眼等百竅不是我,六識等也不是我。
The flesh and skin are not the “I” and neither are the body’s warmth and breath.  The cavities within the frame are not the “I”, and “I” is not accounted for within the six perceptions.

第二十九講完
註釋

1 《入行細疏》註第二一零頁說:「自此以下三頌(至頌五十一止)是遭後人竄改,並非寂天菩薩所造;而且它們的次序不順接文理,這三頌就算是寂天菩薩所寫,屬於此論,亦應放於頌四十三後。」重要的是說話有毀損大迦葉尊者(Mahākāśyapa)之嫌。
2 月稱菩薩在《入中論》中說:「為了使眾生能從煩惱與智慧的障礙(obscurations to omniscience)解脫出來,所以從法(phenomena)與人(persons)兩方面講述無我之理。」同時,月稱菩薩在《菩薩瑜伽行四百論》註釋中說:「所謂的我(self),是指不須要觀待其他事物,能夠獨立自性的存在。而無『我』就是指一切法的無實有自性。此無實有自性的『無我』,乃從被分割的『人』與『法』兩方面理解;分別被稱為『人無我』與『法無我』。」第三世章嘉國師(1717-1786)在《中觀正理》反對唯識和中觀自續派所提出:「當一個人現證到最細微的『人無我』時,他不再須要去證悟最細微的法無我,也能獲得解脫。」章嘉國師依據龍樹菩薩提出:「有法執必有我執」;因此,要達到解脫,必須體證最細微的空性。章嘉國師以應成派的觀點反對唯識與自續派主張人無我、法無我是兩個截然不同的修行路向(two selves are different and that the mode of conception of them also differ);他認為兩種「無我」的確立方向是相同的。由於對五蘊的物質和精神現象執著,並分割成「法」與「人」,於是為了對治這種執著分別,我們提出兩種無我;這不是在兩個虛假的「我」(人我和法我)上,構造出人無我和法無我;例如由五蘊組成的一切現象,非真實存在,因此,我們稱為法無我;同樣的道理,由五蘊集合而成的人,也非實有;在這情況下,我們稱為「人無我」。所以無論是人無我或是法無我,其理只有一個:一切法無實有自性。這便合乎龍樹菩薩提出「有法執必有我執」,解脫必須現證最微細的空性;而不像唯識和自續派要以不同入路分別對治人無我,斷煩惱障得解脫;對治法無我,斷所知障得菩提,這種節外生枝的修行方式。(見Jeffrey Hopkins’s “Emptiness Yoga” 頁三六四至三六五)
3 達賴喇嘛說:「在微細的層面上(例如體證微細的空性),這兩者(人無我、法無我)是沒有區別的。在此先討論人無我,因為有關人的空性比法的空性容易確證。為了確認無我(identitylessness),我們必須認知本身(identity)和自我(self)。」(《超越的智慧》頁九十)
4 章嘉國師說:「執一切現象為實有的俱生我執心識(innate consciousness),認為在色等五蘊組合的整體之上有一個獨立存在的『人我』。這種俱生我執不用智力推理,甚至在沒有任何理由下形成的一個自然(習慣)傾向。」所以,宗喀巴大師認為這種俱生我執是一種「非智力分析的天生我執」(the non-analytical innate conception of true existence)。(“Emptiness Yoga”頁三七三)


應用討論問題
一)為什麼學者認為頌四十九、五十和五十一非寂天菩薩所寫,而是後人竄改羼入?
二)寂天菩薩認為修行人如要得到真正解脫,必定要證悟空性;空性之道乃解脫的鑰匙;試依頌五十二至五十六說明。
三)寂天菩薩依龍樹菩薩、聖天菩薩、月稱菩薩的應成派論點,否定唯識和中觀自續派認為人無我、法無我是兩個不同範疇,其對治及證果亦是兩個截然不同路向和境界;寂天菩薩並恪守龍樹菩薩「有法執必有我執」的教示,認為執一切現象為實有的法執,
與執我及執我所的「人我執」同樣是承認客觀存在具獨立性,從這一點看「法我執」和「人我執」是一樣理路的。換言之,在極細的體證空性時,人無我和法無我是沒有區別的;所以「人無我」、「法無我」是同一道理,否定一切法皆無自性。寂天菩薩在以後的篇章分成兩種無我,只是順應眾生把五蘊割裂成物質和精神罷了。試找章嘉國師所著《中觀正理:應成派概述》,進一步理解應成派與唯識和中觀自續派對二無我的不同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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